洛早为蔻

住着故事的Hope Town。一些电子稿。

苇海 7B

伊赫纳乔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帕斯托雷的跟随,他并未回头,顺着走廊来到一间杂物间,杂物间里还有很多高高低低的鼾声。伊赫纳乔从一角的桌子里抽出一支蜡烛,小心地切下一块,又拿了桌上一块蜡烛头,蹑手蹑脚地退出来把蜡烛交给帕斯托雷。

帕斯托雷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早已被伊赫纳乔发现,只好接下蜡烛。伊赫纳乔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主人把伤药放在哪里,但是上面有守卫,你会被发现。”

帕斯托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但是还是在伊赫纳乔走到上层舱房之后跟了上去——他不敢让关系到梅西性命的伤药有任何差池,尤其是梅西伤得这么重,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

在巴塞罗那的商船上,他要更早发现“罗贝托”的问题——他在去法国之前在巴勒莫呆过两年,因为巴勒莫远离意大利本土,在通过意大利的时候他并不能帮上什么忙。那位都灵军少校贝洛蒂正是和他同时在巴勒莫受训过两年,虽然那时候贝洛蒂在巴勒莫并不算起眼,为了地位常常显得有点沉默而阴鸷,但是在看到“罗贝托”的瞬间,帕斯托雷还是想起了巴勒莫那个少年。尽管他变了很多。他没有及时地把这一点报告给梅西,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之后的走向,也就是——导致了最后梅西被射中性命垂危。

如果梅西因此丢掉性命——帕斯托雷想到了以死谢罪。

所以在还不确定伊赫纳乔的可靠程度的时候,他一定要遵从德米凯利斯的命令,一直盯着伊赫纳乔,以免他向其他人通风报信。

上层的舱房确实守卫更加森严,岗哨的密集程度远远超出了一般商船所需要的。帕斯托雷跟了一小段就觉得难以为继,贸然跟踪下去被发现的话很可能更加危险。权衡之下帕斯托雷还是放弃了跟踪伊赫纳乔,揣着蜡烛回到了最初的舱房。

德米凯利斯接过那两个可能只是刚好够用的蜡烛头,苦笑着说:“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却反而特别可靠。”他想起曾经与他分头作战的大将军,想起本来是自己副手的阿奎罗,想起许多以前的战友,一时间感慨万千。

帕斯托雷认真看着马斯切拉诺将两个蜡烛头视若珍宝地点燃,在火焰里加热着自己的匕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说他可靠?”

“唔……之所以这么寒酸地给我们两个这么小的蜡烛头,当然是不想被发现,这不是在保护我们么?”

帕斯托雷有点不赞同,但是并不想反驳“元帅”的判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

“如果真的没问题,追溯起来倒算是塞尔希奥救了他的朋友一命。”

马斯切拉诺执匕首的手顿了一下,他有点疑惑德米凯利斯居然没有看出阿奎罗和梅西之间已经有了罅隙,他来不及多想,继续用烧热的匕首在梅西的伤口中寻找子弹。梅西因为疼痛自昏睡中发出低低的呻吟,拉维奇忧心地注视着。特维斯躲在阴影里,默默地擦拭自己的枪准备下一场战斗。

“叮——”的清亮一声,子弹终于被剜出来落在地板上,大家吊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了一些。找子弹期间伤口的出血已经不多了,马斯切拉诺老练地避开了大的血管,根据脉搏的力度判断出梅西并没有失血过多的症状——万幸子弹也像马斯切拉诺的手术刀一样避开了重要的出血点。

特维斯拿出了由他保管的小瓶吗啡——吗啡除了止痛没有别的药效,他们最要担心的还是伤口感染的问题。唯今之计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大家继续沉默下来,仿佛都在注意听着气若游丝的梅西的呼吸。

德米凯利斯首先注意到走廊远处的嘈杂声。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一个贵族模样的白人手里拿着马鞭,怒骂伴随着硬底靴子踏出的脚步声。伊赫纳乔被反剪双手,脚步踉跄地被另一个黑奴推倒在舱壁上。马鞭利落地分别抽过他的肩膀和大腿,伊赫纳乔大口喘息着,模模糊糊的分辩道:“主人!……我……我只是……”原本就很沙哑的嗓音在这种情形下更加难听得让人难以忍受。

“主人”气极反笑,脸颊上的疤痕跳动着,他一只靴子踏在伊赫纳乔肩上,说:“差点忘了,哑药都毒不倒你的嗓子,鞭子当然也不可能让你臣服咯?”

“我没有……”伊赫纳乔紧张地辩解,“我绝没有背叛主人!”

“那我再问一遍,你偷拿药给谁的?”

“主人……我……”伊赫纳乔不愿意开口卖了德米凯利斯,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不说,我会一间间的查这一层船舱;你很清楚这样浪费我的时间会有什么下场。”

伊赫纳乔低下头,依旧沉默。

“主人”的靴子狠狠踹过伊赫纳乔侧脸,一股腥甜涌上来,伊赫纳乔咳出一口鲜血。然后“主人”放下脚,施施然吩咐说:“打开门。”

另一名黑奴听话地打开了最近的一扇门,然后向前走去,打开下一扇……走廊尽头忽然有一扇门缓缓地自己打开了。“主人”眯起眼睛,手扶上了腰间的枪。

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里传来,然后露出一只靴子,伴随着熟稔的调笑:“我还以为是谁的船呢,原来是你啊盖尔。”

“主人”扯了扯嘴角,假惺惺地笑道:“元帅?”手握住枪把,缓缓上膛,随时准备拔出来射击。

德米凯利斯左手吊在胸前,右手空空地垂下去,洒然向他们走过来:“我没有武器,盖尔·克里希,我劝你也别动枪……就算不相信科勒奇,你难道不相信把他送给你的法比安么?”

“站住。”克里希不希望德米凯利斯靠得太近。

德米凯利斯乖乖站住,继续笑道:“我一直奇怪,法比安居然会舍得把这么合用的黑奴送出去——不过对象是你的话似乎也不奇怪了。”

克里希打量着德米凯利斯:他的衣服和头发还有些湿,是从海里上的船;他的左手吊在胸前,绷带是自己缠的,有些凌乱,隐隐渗出新鲜的血迹。克里希拧起眉毛,他不知道伊赫纳乔和德米凯利斯的交情,不知道该不该问。

“盖尔,放了那孩子吧。”德米凯利斯轻叹一口气,“当初是我救下科勒奇一命,他才能活到现在成为你的奴隶,他只是报恩心切而已——喏,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克里希狐疑地看向德米凯利斯吊起的左手,又打量了一下伊赫纳乔: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德米凯利斯就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一直没敢说话。克里希最后刻意调笑道:“不知道‘元帅’是折在谁手里了?”

德米凯利斯摇摇头,苦笑一记:“好久没来欧洲,竟然不知道意大利新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枪手,叫……贝洛提还是什么的来着?”

“呵……”克里希轻笑一声,“既然是‘元帅’驾临,我自然也不能失礼,‘元帅’随我来吧,我来给你治伤。”虽然克里希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言语中挟裹的讽刺也一直毫不掩饰。

“多谢你了,盖尔。”德米凯利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在克里希转身之后,伊赫纳乔抬头与德米凯利斯对上视线。德米凯利斯正色,向伊赫纳乔摇了摇头,伊赫纳乔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

 

德米凯利斯和克里希并没有什么足够的交情,他不能把所有人尤其是梅西交到克里希手里。在发现危险的迫近之后,德米凯利斯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臂,草草包扎之后去引开克里希——如果有机会拿到药物,再伺机送过来就好;即使拿不到,总好过一开始就被立场不明的克里希一锅端了要来得好。

 

德米凯利斯离开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帕斯托雷也不敢贸然出去打探。

梅西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好在暂时还没有发热的症状,这多少让马斯切拉诺感觉到一些安慰。他们继续轮班休息,特维斯从船外爬到底舱的厨房偷拿了一些食物。直到伊赫纳乔粗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帕斯托雷闪身出去,发现伊赫纳乔全身上下都是伤,他接过伊赫纳乔递过来的纸包,伊赫纳乔说:“抱歉,我只找到这个——我只知道是药物,不知道是什么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需要的。”

帕斯托雷犹豫着问:“你……”

“元帅被软禁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伊赫纳乔疲惫地摇摇头,“放心,我甩开看守我的人了,他们不会找过来。”

“被发现的话,你……”帕斯托雷还在疑惑伊赫纳乔可能遭遇的命运。伊赫纳乔笑了笑,迅速地离开了。

马斯切拉诺打开伊赫纳乔留下的纸包,是一包白色的粉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该怎么给梅西用,转头求助于略懂医药的特维斯。

特维斯嗅了嗅药粉,说:“应该是阿司匹林,如果队长没有因为感染而发烧,就不需要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说,“但是阿司匹林只能退烧,不能解决发烧的源头。”

帕斯托雷有点抓狂——他们用德米凯利斯换来的药物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


感觉有点崩了。。。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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